十三点上海话(十三点上海话骂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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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堆老”与“惙气” 9月份是开学季,不免让我想起阿拉小辰光读书的事体。 小朋友小朋友,讲起来也算朋友,其实,天…


“堆老”与“惙气”

9月份是开学季,不免让我想起阿拉小辰光读书的事体。

小朋友小朋友,讲起来也算朋友,其实,天天要争争吵吵的。

记得五六十年前,同学之间吵起来,阿拉男男头骂得最多的是“堆老”,伊拉小姑娘骂得最多的是“惙气”。

一句“堆老”,上海人骂了半个多世纪,很多人还是弄不清爽哪能写法,所以意思也就没法弄得很清爽。

比方讲,侬问同学借一块橡皮,伊不肯,侬就会讲:“一块橡皮也不肯借,哪能吤堆老嗰啦。”

再比方讲,摘桑叶的季节,大家都爬到树上去了,唯独侬有点怕,不敢爬,也要畀大家骂:“嗰人哪能吤堆老嗰啦。”

现在回想起来,“堆老”的比较准足的意思大概是“不够意思”。

当然了,这种流行词,就像后来的“淘浆糊”一样,适用广泛,可以包含很多意思,比如小气、缩货、蹩脚、推扳、不上路,等等。

实际上,“堆老”最早的意思与上述这些都浑身不搭界。

“堆老”这句话,在上海滩至少流行了一百多年,它最早是从“摆堆老”里分出来的。

那么,“摆堆老”又是啥意思呢。

它是社会上流氓地痞报复别人的手段之一。

流氓被别人家惹着了,伊拉当然要想办法报复,而报复的手段五花八门。

而且,每一种报复手段,都有一句对应的黑话。

用手枪暗杀侬,叫做“吃卫生丸”;用斧头劈死侬,叫做“送伊到开山王府”;拿侬身上绑重物沉入水底,叫做“驮石碑”;直接拿侬丢进河浜淹死,叫做“种荷花”;用绳子从背后拿侬勒死,叫做“背娘舅”;打断侬一条腿,叫做“借侬只大腿派派用场”;用硝镪水泼侬面孔,叫做“洒香水”;用生石灰撒侬面孔,叫做“拍粉”;而用荷叶包一堆“无厘头”朝侬厾过来,就叫做“摆堆老”。

这些当然都是下三滥的手段,不过也都真实发生过的。

就拿“摆堆老”来讲,一般人就不提了,1946年,越剧名家袁雪芬就被人摆过堆老;2001年,当红明星赵薇也被人摆过堆老(虽然没用荷叶)。

所以,“堆老”的“堆”,现在讲法,就是那个“坨”字。一堆即一坨。

至于“堆老”的“老”么,大致可以看成是“老举三”的意思。上海人欢喜拿说不清道不明,只想意会不想言传的人或物,都叫做“老举三”。

却原来,骂一声“堆老”,并不是骂侬蹩脚,也不是骂侬推扳,而是骂侬“一泡污”啊。

阿拉小辰光真的是不晓得的。想想也蛮吓人,小辰光一日天骂的“堆老”少讲也有几十声呢。

爷娘也不管。事实上,要论“龌龊言话”(脏话),“堆老”实实要比“册那”龌龊得多了。

也不晓得啥个原因,大概从1960年代中期开始,“堆老”就不大讲了。

碰着要表达类似的意思,大家讲“推扳”的多。后来“推扳”也不大讲了。

顺便讲讲“推扳”。此话多半来自船家。

老底子江南是水乡,开门见河,出门就上船。摇船要用橹,橹摇起来无非一推一扳,一推一扳。推扳之力,要恰到好处,船才行得快。

所以,摇橹这桩事体,不好推扳一眼眼。

从这一点引申开去,推扳就是相差,进而引申为“差劲”。

印象当中,女同学好像讲“堆老”讲得稍许少一点。

小姑娘有小姑娘的话头。小姑娘之间争争吵吵了,讲得最多的,要数“惙气”了。

不当心碰着了,也是一句“惙气”;跳橡皮筋不带我,也是一句“惙气”;回去路上不跟我搀手了,也是一句“惙气”。

简直是一句“惙气”包打天下。

现在想来,“惙气”的比较准足的意思大概是“侬让我不开心了”。

不过,因为长期以来,大家都习惯写成“戳气”“错气”,所以,意思反而不容易吃准足了。

后来我在一本词典里发现“惙气”这个写法,并有注释。

据编撰者讲,这个“惙”字,汉朝就有了,常用于卜算之类。

“惙气”,即“气短貌”,也就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。

这样想想也蛮吓人的,一点点小事体,就骂人家上气不接下气,当中横里断气,义近“侬帮我去死”。

如此看来,阿拉上海人骂人还是蛮辣手的,无论骂“堆老”还是骂“惙气”。

转而再一想,现在两个闺蜜在微信小窗口聊天,一言不合,骂一句“去死”或“狗带”(go die),好像也稀松平常。所以,似大可不必紧张。

讲到上海小姑娘以及上海女人讲骂人言话,我发现一个有趣现象。

那就是,很多骂人言话到了她们口里,都有“雅训版”。

因为大人家的女人也是人,好人家的女人也是人,侪有脾气的。光火起来,总归也摒不牢要话忒两声。

太粗鲁的讲不出口,那就改造一番。

就从“惙气”讲起。因为习惯被写成“戳气”,而“册那”也常被写成“戳那”,这样一来兴,这个“戳”字就有点讲不出口了。

那么,讲啥呢?哎,讲“惹气”。

有辰光实在火大,也有到了不骂一句“册那”不过门的辰光。

也有办法的,骂一声“册伊拉起来”,轻轻带过去。

“老朊”,后面这个字大小姐哪能可以直接讲出口。

不过相骂已经吵到尴尬头里,也只好代之以“侬覅吤老魁”。

直接骂人家“十三点”,也还是比较粗鲁的。

老早上海电话号头还是六位数,大小姐就这样骂:“要么倷屋里电话号头是768594喏。”7+6、8+5、9+4侪等于13。

“十三点”还有一种骂法,叫“侬只B拆开”。

英文字母B,侬自家去拿伊拆开来。

老上海人欢喜拿一点道理也不讲的人比作“吃污朋友”。“我迭能讲侬还听不懂啊?侬阿是吃污嗰啊。”

大小姐一个“污”字也讲不出口,只好倒转来骂:“倷屋里阿是吃饭嗰弗啦。”

顶顶好白相,是“滚倷娘嗰蛋”,迭个哪能转弯法呢?

前头后头加点语气助词,讲成“要么滚倷娘只五香茶叶蛋喏”。就好比打一记,撸一记,那么,骂一声,再搭一只茶叶蛋畀伊,而且还是五香的,总归也借忒一眼。

关于作者: 鸟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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